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驼蹄羹的流行

原发表日期:2015-03-30来源:内蒙古农业大学作者:高启安

原发表日期:2015-03-30

来源:内蒙古农业大学

作者:高启安

 

       虽然史料记载无多,但有理由相信,以驼蹄为羹的肴馔一经产生,由于有著名文人制作的佳话,又因其原料特殊和中原人的新奇,在内地比较受推重,但或因原料不易得到、或因以他名称称之,且因骆驼产自塞外,驼蹄的运输是一个难以解决的技术问题,因此,史料记载无多。直到唐代,才出现在诗人杜甫笔下,这就是 《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》中 “劝客驼蹄羹,霜橙压香橘”句。这首因有 “朱门酒肉臭,路有冻死骨”句而知名的诗歌中,首次提到了 “驼蹄羹”。显然,在唐代,“驼蹄羹”是一味非常难得的肴馔,只有招待重要客人时才会有,因此被杜甫用来表明长安豪家的奢靡生活。此后,宋元明清,历代均有文士吟诵,留下了不少关于驼蹄羹的诗句。苏轼 《次韵钱穆父马上寄蒋颖叔二首》: “玉关不用一丸泥,自有长城鸟鼠西。剩与故人寻土物,腊糟红曲寄驼蹄。”“多买黄封作洗泥,使君来自陇山西。高才得兔人人羡,争欲寻踪觅旧蹄。”苏轼此诗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,宋人视驼蹄为珍物,故不远千里从 “玉关”、“长城鸟鼠西”———即今河西走廊产驼区一带致送。吕南公 ( 约 1047 ~ 约 1086 年) 《再和》: “劳费主公怜苦淡,驼蹄时劝一杯?。”苏籀 ( 1091 ~ ? 年) 《游鼓山一首孙子安见招》: “乞浆满瓯牛乳粥,纵酒下?驼蹄?。”

       “驼蹄羹”甚至成了恩泽和肴馔的代名词。陆游 ( 1125 ~1210 年) 《初夏》: “赐食金盘出宝闺,玄熊掌映紫驼蹄。侯家但诧承恩泽,岂识山厨苦卖?。”冯山 《和徐之才巡按见寄》: “茶尘思鸟觜,?野忆驼蹄。”韩维 《和况之》: “新试画船浮?首,却惭美盎乏驼蹄。” 孔武仲《留题徐成之和轩》: “杯倾琥珀催人饮,羹暖驼蹄劝客尝。” 但集宋代饮食品种大成的 《东京梦华录》等著作中,却不见有 “驼蹄羹”的记载,是 “驼蹄羹”失传了吗? 其实,美味是不会失传的。《武林旧事》等记载了宋高宗幸张俊府邸时张俊进奉的食单,其中有一味名 “掌签”,属于下酒的第四盏。因在下酒的第七盏出现了 “鹅肫掌签”???,因此颇疑 “肫掌签”即 “驼蹄羹”。关于 “签”类食物,笔者已经考证,正是羹醢类食物,?? 只是 “签”和 “羹”在烹饪要求上有一定的区别。如果猜测属实,则 “驼蹄羹”在南宋临安仍然流行。

        “驼蹄羹”在宋代就已是 “美食肴馔”的象征。后世往往以此来比照菜肴的精美。耶律楚材《用前韵送王君玉西征二首 ( 其一) 》: “湛然送客河中 ( 西域城名也) 西,?兴何妨过虎溪。清茶佳果饯行路,远胜浊酒烹驼蹄。”《赠富察元帅七首 ( 其四) 》: “使君排饭宴南溪,不枉从君鸟鼠西。春雁旋浇浓鹿尾,腊糟微浸软驼蹄。丝丝鱼脍明如玉,屑屑麋腥烂似泥。白面书生知此味,从今更不嗜黄?。”

        元代倪瓒 ( 1301 ~1374 年) 《次韵希一笑之二》: “深感分尝酒数罂,醋鸡闻胜驼蹄?。轰轰烈烈男儿事,莫使磨拖 ( 跎) 过此生。” 倪瓒曾著 《云林堂饮食制度集》,是一美食家,他之知晓 “驼蹄羹”,则元代该味肴馔在江南也很驰名。 元代因其政权统治者原为游牧民族的背景,对 “驼蹄羹”格外青睐,吟颂 “驼蹄羹”的诗歌也不少。除上引耶律父子和倪瓒的诗歌外,柳贯 ( 1270 ~1342 年) 《同杨仲礼和袁集贤上都诗十首》之四: “谣俗随方异,沟涂隔?迷。醺人唯马?,劝客有驼蹄。殿角孤花靓,城隅杂树低。天涯中夜舞,如意昔?携。”

        陈孚 《葛岭行》有 “剑履上殿帝赐坐,驼蹄七宝分御厨” 句。可见元代不仅有七宝的说法,且亦列入宫中皇家珍肴菜单。陈孚 《翰苑荐为应奉文字二十韵谢大司徒并呈诸学士》:“驼蹄中禁釜,豹尾上方驺。” 傅与砺 《送苏伯修侍郎分部扈跸》: “马酒来官道,驼?出御厨。”因此,在元代,“驼蹄羹”被列入 “迤北八珍”,又称 “塞外八珍”、 “行帐八珍”、 “行厨八珍”。元代佚名撰 《馔史》谓: “迤北八珍: 醍醐、?吭、野驼蹄、鹿唇、驼乳麋、天鹅炙、紫玉浆、元玉浆。”在耶律铸 《行帐八珍诗》和 《南村辍耕录》中亦得以证实。耶律铸 《行帐八珍诗序》: “往在宜都,客有请述 ‘行帐八珍’之说,则此 ‘行厨八珍’也。一曰醍醐、二曰?沆、三曰驼蹄羹、四曰驼鹿唇、五曰驼鹿麋、六曰天鹅炙、七曰紫玉浆、八曰玄玉浆。”元陶宗仪 《辍耕录》也有记载: “江野驼蹄列为迤北八珍。”???虽 “八珍”之名各异,且关于 “驼蹄”一味,与耶律铸所记亦不同,一为 “驼蹄羹”,一为 “野驼蹄”,其实应均为 “驼蹄羹”。

        明清时期,驼蹄羹更是脍炙人口。明卢? 《酬?赋》: “八珍馨流,三?芬扬,驼?已沾,凤炙再贶。醴酒陈兮泛翠澜,醉起舞兮娇朱颜。愿君王兮惠一见,寿千秋兮歌瑶坛。”??? 贝琼《谢贾齐臣?碧?》: “马?可能羞北馔,驼蹄且复荐南烹。”??? 连处在南方的著名文人祝允明请客时也有 “驼蹄”一味: “九日请客,登高落帽,皆为风师雨伯阻之。虽病齿少饮,安能郁郁独抱膝坐屋子下对淋淫者乎? 驼蹄已熟,请午前来,呼卢浮白共销之也。” 吴伟业 《雪中遇猎》有 “金鹅箭褶袍花湿,?酒驼?马前立”句。 《金瓶梅》第十回也以驼蹄、熊掌来标榜美食:“香焚宝鼎,花插金瓶。器列象州之古玩,帘开合浦之明珠。水晶盘内,高堆火枣交梨; 碧玉杯中,满泛琼浆玉液。烹龙肝,炮凤腑,果然下箸了万钱; 黑熊掌,紫驼蹄,酒后献来香满座。碾破凤团,白玉瓯中分白浪; 斟来琼液,紫金壶内喷清香。毕竟压赛孟尝君,只此敢欺石崇富。”

        早期,以驼蹄为原料的羹醢类食物,可能还不叫 “驼蹄羹”,而称之为 “七宝羹”之类的名称,直到杜甫诗作,才出现了 “驼蹄羹”这一称谓。后来史料,多以此称之,但也偶有其他称谓,如上揭之 “肫掌签”、“七宝羹”、“驼羹”等,或径称为 “驼蹄”。